我以为,经过那晚的羞辱,裴时屿会彻底恨上我,会为了他那可怜的自尊,和我划清界限。
但我还是低估了,他对我,或者说,他对“失去控制”这件事的,执念。
第二天,我没有去公司。
我给自己放了个假,在家里,悠闲地做着香薰,看电影。
下午的时候,陈茜给我打来电话,声音里满是惊慌。
“许姐!不好了!裴先生他……”
“他怎么了?”
“他……他把观云社的信物,那串传了几百年的‘定心珠’,给砸了!”
我手里的精油瓶,差点掉在地上。
定心珠,是观云社执掌者的信物。
据说,每一任执掌者在继任前,都要对着定心珠,发下重誓,戒绝七情六G欲,永世以“绝对理智”为最高信条。
裴时屿砸了定心珠,就等于,公开向整个观云社宣战。
他这是,自断后路。
“他疯了吗?”我喃喃自语。
“是啊!”陈茜的声音都快哭了,“现在整个观云社都炸了!裴家的长辈们,把他关在了祠堂里,说要执行家法!许姐,这可怎么办啊?”
怎么办?
我也不知道。
事情的发展,已经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料。
我只是想把他拉下神坛,没想让他粉身碎骨。
挂了电话,我在房间里,焦躁地来回踱步。
去,还是不去?
理智告诉我,这是裴家的家事,我一个外人,不该插手。
而且,这是他自找的。
但……
我脑海里,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他那双布满血丝,充满了痛苦和挣扎的眼睛。
“操!”
我低低地骂了一声,抓起车钥匙就冲了出去。
当我赶到裴家老宅时,门口已经围满了人。
观云社的成员,裴家的亲戚,都聚集在这里,神色各异。
看到我,所有人的目光,都齐刷刷地射了过来。
那眼神,像刀子一样。
“你还有脸来?”裴家的三叔公,拄着拐杖,走到我面前,指着我的鼻子骂道,“你这个妖女!都是你!是你把时屿害成这样的!”
“如果时屿有什么三长两短,我绝不会放过你!”
我没有理他,径直往里走。
两个保镖,拦住了我的去路。
“许小姐,没有老爷子的允许,任何人不得入内。”
“让开。”我的声音,冰冷刺骨。
保镖不为所动。
我冷笑一声,拿出手机,拨通了纪昂的电话,并且开了免提。
“纪总,是我。”
“哟,稀客啊。怎么,你的佛子不要你了,想起我来了?”纪昂玩世不恭的声音传来。
“帮我个忙。裴家祠堂,带几个人,过来一趟。”
“干嘛?抢亲啊?”
“差不多。”我说,“裴时屿被关起来了,我要把他捞出来。”
电话那头,沉默了。
“许见清,”半晌,纪昂的声音,变得严肃起来,“你玩真的?为了他,你连裴家都敢硬闯?”
“我再说一遍,”我的声音,没有丝毫温度,“我要把他,捞出来。”
“行。”纪昂说,“你够狠。等我十分钟。”
挂了电话,我看着眼前的保镖和三叔公,缓缓开口。
“现在,我可以进去了吗?”
三叔公的脸色,一阵青一阵白。
他知道,如果纪昂真的带人来了,那事情,就彻底闹大了。
到时候,丢脸的,还是整个裴家。
他咬了咬牙,最终,不甘地挥了挥手。
保镖让开了路。
我走进祠堂。
一股浓重的檀香味,扑面而来。
祠堂里,光线昏暗,正中央,供奉着裴家的列祖列宗。
而裴时屿,就跪在蒲团上,背对着我。
他的背,挺得笔直,像一杆宁折不弯的枪。
但他身上的白衬衫,已经被血,染红了大半。
在他身边,散落着一地的,破碎的佛珠。
显然,他已经受过家法了。
我的心,没来由地,揪了一下。
我缓缓走到他身边,蹲下身。
“疼吗?”我问。
他没有回头,也没有说话,只是身体,几不可见地,颤抖了一下。
“裴时屿,”我看着他沾满血迹的后背,声音,放轻了许多,“跟我走吧。”
“值得吗?”
他终于开口,声音沙哑得,像被砂纸磨过。
“为了报复我,把自己也拖下水,值得吗?”
“我没有报复你。”我说的是实话。
至少,现在没有了。
“我只是……”我顿了顿,不知道该怎么说。
我只是,见不得你这副,快要死了的样子。
“你只是,想看我为你疯狂,对吗?”他自嘲地笑了笑,那笑声,充满了绝望。
他缓缓转过身,看着我。
他的脸上,没有一丝血色,嘴唇干裂。
但那双眼睛,却亮得惊人。
里面,燃烧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,炙热的火焰。
“许见清,你赢了。”
“我为你,破了戒,毁了道,叛了族。”
“现在,我一无所有了。”
他朝我伸出手,那只曾经戴着佛珠,冷静地签下百亿合同的手,此刻,却沾满了血污,微微颤抖着。
“你……还要我吗?”
更新时间:2025-09-04 20:44:15