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杀了我,以为天衣无缝。
可他们不知道,有一种怨念,能将地狱变成剧本杀现场,邀请凶手亲临。
当游戏开始,我将成为他们永恒的梦魇。
【1】
我死了。
意识的最后一秒,是冰冷的湖水灌入肺部的窒息感,以及我最爱的男友顾衍那张因狰狞而扭曲的脸。他死死按着我的头,身旁是我最好的闺蜜苏晴,她正用那条我送她的限量版丝巾,勒紧我的脖子,脸上带着病态的兴奋。
「林沫,别怪我们,要怪就怪你太碍事了。」
这是我听到的最后一句话。
再次睁开眼,我没有看到天堂或地狱,而是坐在一张华丽的欧式长桌前。鼻尖萦绕着百合与福尔马林混合的诡异香气,眼前是一本制作精良的剧本,封面用烫金字体写着——《无声的遗物》。
我翻开剧本,人物介绍页上,赫然写着我的名字。
【死者:林沫,26 岁,遗物整理师。于 X 年 X 月 X 日晚,被发现溺亡于城郊的镜心湖。】
心脏骤然紧缩,这不是一场梦。我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,依旧是我那双因为常年整理旧物而有些薄茧的手,但皮肤却细腻得没有一丝伤痕,仿佛死亡的痛苦从未降临。
「欢迎各位玩家来到《无声的遗物》剧本杀现场。」
一道冰冷、不辨男女的电子合成音在空旷的房间内回荡,带着一种非人的质感。
「游戏规则很简单,找出杀害林沫的真凶。每一轮指认错误,都会有一位玩家被『清理』。游戏结束时,如果真凶未能找出,所有玩家将永远留在这里,陪伴死者。」
「现在,请玩家入场。」
话音刚落,沉重的雕花木门被推开。我抬起头,呼吸在瞬间凝固。
走在最前面的,是顾衍。他穿着我给他买的昂贵西装,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,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困惑与警惕。紧跟在他身后的,是苏晴,她穿着一袭白裙,柔弱得像一朵随时会凋零的小白花,眼中的惊慌失措显得那么真实。
他们身后,还跟着三男一女,都是我不认识的陌生面孔。
他们看到我,脸上都露出了惊愕的神情。
「林沫?你怎么会在这里?」顾衍的声音充满了震惊,他快步走到我面前,眼神里全是不可思议。
苏晴也捂住了嘴,眼泪瞬间涌了上来,「沫沫……你不是……你不是已经……」
我看着他们精湛的演技,胃里一阵翻江倒海。我没有死,或者说,我以一种他们无法理解的方式,「活」了过来,并且,把他们也拖进了这个诡异的游戏里。
那道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:「身份抽取完毕,请各位玩家确认自己的角色。」
我面前的剧本自动翻到了角色页。
【你的角色:侦探。】
【你的任务:以旁观者的视角,引导玩家,找出真相。】
我看向顾衍,他正低头看着自己的剧本,脸色微微一变。苏晴也一样,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。
我猜,他们的角色一定是「嫌疑人」吧。
「好了,各位,」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陌生男人推了推眼镜,试图打破这诡异的寂静,「看来我们是被卷入什么奇怪的事件里了。不管这是恶作剧还是别的什么,先按规则来吧。我是 3 号玩家,角色是『医生』。」
其他人也纷纷介绍自己。
顾衍深吸一口气,强作镇定地说:「我是顾衍,林沫的……男朋友。我的角色是『恋人』。」
苏晴怯生生地说:「我叫苏晴,是沫沫最好的朋友。我的角色……是『闺蜜』。」
真是讽刺。
杀我的人,一个是我的「恋人」,一个是我的「闺蜜」。而我这个死者,却要扮演「侦探」,去寻找杀害自己的凶手。
那冰冷的声音宣布:「第一幕,搜证开始。场景已开放,请各位玩家自由探索。时限:一小时。」
随着它的话,房间周围的几扇门缓缓打开,露出了背后与我们被杀那天所在的湖边别墅一模一样的场景布局。
顾衍和苏晴的脸色,瞬间变得惨白。
他们知道,这不是什么恶作剧,这是来自地狱的审判。而我,就是那个手持剧本的判官。
游戏,开始了。
【2】
我没有动。
我只是静静地坐在长桌前,翻看着那本名为《无声的遗物》的剧本。剧本的内容很详细,记录了「林沫」的生平、她的人际关系,甚至一些只有我自己知道的私密心事。但所有的记录都指向了一个结论:林沫因为原生家庭的不幸和工作压力,长期处于抑郁状态,有严重的自杀倾向。
这是一份为我量身定做的「死亡证明」。
顾衍和苏晴在短暂的慌乱后,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,开始扮演起自己的角色。他们没有去搜证,而是走到了我的身边。
「沫沫,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你还活着,太好了!」顾衍的脸上带着失而复得的狂喜,他伸出手,想要握住我的手。
我面无表情地将手抽开,声音冷得像冰:「游戏里,我叫侦探。」
顾衍的手僵在半空,表情有些难堪。
苏晴立刻打圆场,她红着眼圈,声音哽咽:「侦探小姐,对不起,我们只是太激动了。沫沫……我是说死者,她真的是我最好的朋友。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她会离开我们。」
她一边说,一边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其他玩家的反应。那几个陌生人果然露出了同情的表情。
看,多么完美的表演。一个深情款款的男友,一个悲痛欲绝的闺蜜。他们正在不动声色地向所有人灌输一个概念:林沫的死,是一场悲剧,但更可能是一场意外,或者自杀。
我合上剧本,抬眼看向他们,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。
「既然是最好的朋友,那你应该很了解她。你说说,她为什么会自杀?」
苏晴的身体一僵,眼泪流得更凶了:「我不知道……我真的不知道。沫沫她总是把心事藏在心里,什么都不肯跟我们说。她是个遗物整理师,你知道吗?每天都要面对死亡和悲伤,或许是……或许是工作影响了她的情绪。她总说,能从别人的遗物里,看到人一生的执念和遗憾,太痛苦了。」
她说得情真意切,甚至连我自己都快要相信了。
遗物整理师,这是我的职业。我为逝者整理遗物,将他们留在世间的最后痕迹归置妥当,交还给他们的亲人。我见过太多悲欢离合,也确实因此变得比同龄人更沉默。
但那不是抑郁,那是对生命的敬畏。
可现在,我最引以为傲的职业,却成了他们口中我「自杀」的理由。
「是啊,」顾衍立刻接话,他的声音沉痛,「我早就劝过她换个工作,但她不听。她说这是她的使命。我甚至带她去看过心理医生,可她……」他痛苦地摇了摇头,没有再说下去,但那欲言又止的样子,比任何话语都更有煽动性。
他们一唱一和,将一盆盆脏水泼在了我这个「死者」的身上。
那个被称为「医生」的眼镜男走了过来,他同情地看了我一眼,然后对顾衍和苏晴说:「请节哀。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线索。既然你们是死者最亲近的人,或许能从她的遗物中发现什么。」
「对,对,搜证。」顾衍如梦初醒,拉着苏晴,第一个走进了「林沫的卧室」。
我看着他们的背影,手指缓缓收紧,剧本的边缘被我捏得发皱。
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。这个游戏是基于「我被杀害」这个事实构建的,但游戏呈现的线索,却似乎是按照他们对外编造的「林沫自杀」的谎言来布置的。他们要做的,就是抢在所有人之前,找到并利用那些「伪证」,将谎言坐实。
而我,这个唯一的知情者,却被「侦探」的角色束缚住了手脚,不能揭露,只能引导。
压抑、愤怒、不甘,像无数只蚂蚁在啃噬我的心脏。
一个小时的搜证时间很快过去。
玩家们陆续回到长桌前,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凝重。
「我找到了死者的日记。」一个看起来很精明的短发女人,也就是 4 号玩家「律师」开口了。她将一本粉色的日记本放在桌上,「日记里记录了死者长期失眠、情绪低落,甚至提到了几次『想要解脱』。」
苏晴的眼中闪过一丝得意。那本日记,是我几年前随手写的矫情文字,早就被我扔了,没想到被她收了起来,用在了这里。
「我还找到了这个。」顾衍拿出了一瓶安眠药,瓶子已经空了。「这是在死者床头柜的暗格里发现的,是没有记录的处方药。」
我的心沉了下去。这药瓶,我从未见过。
是他们栽赃的。
「所以,」律师玩家环顾四周,下了结论,「目前来看,死者确实有强烈的自杀动机。或许,这根本不是一起谋杀案?」
「不,是谋杀。」
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。是那个一直很沉默的 5 号玩家,一个身材高大、面容冷峻的男人。他的角色是「警察」。
他将一个证物袋放在桌上,里面是一枚沾着泥土的玉坠。
「这是在湖边草丛里发现的。根据剧本信息,这是死者男友送给她的定情信物,她从不离身。但法医报告显示,死者脖颈处有明显的勒痕,形状与这枚玉坠的挂绳高度吻合。」
所有人的目光,瞬间都聚焦在了顾衍身上。
顾衍的脸色「唰」地一下变得惨白,额头上渗出了冷汗。
我看到苏晴藏在桌下的手,死死地攥住了自己的裙角。
他们没想到,这个游戏里竟然真的有指向他们的线索。
冰冷的电子音再次响起:「第一轮讨论结束,现在开始指认。请各位玩家投票,选出你们心目中的凶手。票数最高者,将被『清理』。」
恐慌瞬间在空气中蔓延开来。
这不是游戏,投错票真的会死人。
【3】
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,在顾衍和那个沉默的「警察」之间来回扫视。
玉坠是决定性的证据,它将案件的性质从「自杀」瞬间拉回了「他杀」。而玉坠的主人顾衍,自然成了最大的嫌疑人。
「不是我!真的不是我!」顾衍慌了,他猛地站起来,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尖锐,「这玉坠……这玉坠我是送给沫沫了,但她一直戴着!怎么会掉在草丛里?这一定是有人陷害我!」
「陷害?」4 号律师玩家冷笑一声,「在场的各位,除了你和那个『闺蜜』,谁认识死者?谁有动机和机会去陷害你?」
「我……」顾衍语塞,他求助地看向苏晴。
苏晴的脸白得像纸,她咬着嘴唇,眼泪在眼眶里打转,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。「我相信阿衍,他那么爱沫沫,怎么可能杀她?这里面一定有误会。说不定……说不定是沫沫自杀的时候,不小心把玉坠扯掉了呢?」
这个解释苍白无力,但她抓住了关键点——渲染顾衍的「深情」,试图唤起他人的同情心。
「自杀会用自己的定情信物勒死自己吗?」5 号「警察」冷冷地反问,他的目光像刀子一样,刮在顾衍和苏晴的脸上。
「够了。」我终于开口,声音不大,却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。
我站起身,走到证物袋前,隔着透明的袋子,仔细端详着那枚玉坠。
那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,根本不是什么顾衍送的定情信物。他当初见到时,觉得好看,便花言巧语地哄了过去,对外宣称是他买来送我的。我真正的定情信物,是一只很普通的银手镯,此刻正静静地躺在别墅二楼的首饰盒里。
剧本里的信息,是错的。
「侦探小姐,你有什么发现?」律师玩家问道。
我抬起头,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,最后落在顾衍惨白的脸上。
「这枚玉坠,质地是上好的和田玉,雕工精细,价值不菲。一个普通的上班族,会买这么贵重的东西当定情信物吗?」我的声音很平静,像是在陈述一个与我无关的事实。
顾衍的瞳孔猛地一缩。
他当然知道这玉坠的来历。他家境普通,当初为了追我,没少在我身上花钱,但他绝对买不起这样的玉。这是他虚荣心的证明,也是他谎言的一部分。
「你什么意思?」顾衍的声音有些发虚。
「没什么意思。」我淡淡地说,「我只是在提供一个思路。凶手,不一定是我们看到的那个人。谎言,也不一定只有一句。」
我的话模棱两可,却成功地在众人心中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。
人们开始重新审视顾衍。他身上的名牌西装,手腕上的昂贵手表,都与他「普通上班族」的身份不太相符。
就在这时,一直没怎么说话的 6 号玩家,一个看起来有些木讷的胖子,突然开口了:「我……我在书房的垃圾桶里,发现了一张被撕碎的当票。」
他将几片碎纸拼在一起,虽然不完整,但依稀可以辨认出「和田玉」和「五十万」的字样。
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。
「五十万?」律师玩家看向顾衍,「看来你的经济状况,不像你说的那么普通啊。」
顾衍的冷汗已经浸湿了后背的衣衫。他怎么也想不到,自己当初为了周转资金,偷偷当掉公司项目款项后赎回玉坠的当票,竟然会作为线索出现在这里。
「不……这不是我的!」他还在做最后的挣扎。
「投票时间到。」冰冷的电子音无情地打断了他的辩解,「请选择你们要指认的玩家。」
每个人的面前都出现了一块虚拟的投票屏幕。
恐慌的气氛达到了顶点。
我看到顾衍和苏晴的眼神在疯狂交流,他们脸上血色尽失。
最终,投票结果显示在了中央的大屏幕上。
【顾衍:3 票】
【苏晴:1 票】
【2 号玩家(一个一直没说话的女人):2 票】
顾衍的票数最高。
他双腿一软,瘫倒在椅子上,嘴里喃喃着:「不……不是我……真的不是我……」
「投票结果已确认。玩家顾衍,指认失败。」
等等,失败?
所有人都愣住了。顾衍不是凶手?
那冰冷的声音继续说道:「作为惩罚,将由票数第二高的玩家,接受清理。」
所有人的目光,都猛地转向了那个 2 号玩家。一个穿着朴素、从头到尾都几乎没有存在感的女人。
女人似乎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,她惊恐地睁大了眼睛,身体筛糠般地颤抖起来。
「为什么……为什么是我?」她尖叫起来。
没有人回答她。房间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,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。紧接着,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划破了黑暗,然后戛然而止。
灯光再次亮起。
长桌前,2 号玩家的位置上,已经空无一人。只有一把倒下的椅子,证明她曾经存在过。
一个活生生的人,就这么消失了。
恐惧像一张无形的大网,将我们所有人牢牢罩住。
顾衍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,劫后余生的庆幸让他几乎虚脱。苏晴则吓得直接哭了出来,缩在顾衍的怀里瑟瑟发抖。
我的后背也起了一层冷汗。
这个游戏的规则,比我想象的更残酷,也更诡异。
它说,顾衍不是凶手。
这怎么可能?明明是他亲手将我按进水里!
难道……
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中浮现。
难道在这个「游戏」的判定里,真正的凶手另有其人?
我的目光缓缓地落在了那个缩在顾 agger 衍怀里、哭得梨花带雨的苏晴身上。
是她。是她用丝巾勒住了我的脖子。窒息才是最直接的死因。
而顾衍,只是帮凶。
这个游戏在寻找那个给予我致命一击的人。
我明白了。
我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。
苏晴,我的好闺蜜,你以为躲在顾衍身后就能安然无恙吗?
别急,我们的游戏才刚刚开始。
【4】
第二次搜证开始前,那道冰冷的声音发布了新的线索。
「线索二:死者的手机。已解锁,部分通话记录和聊天记录已恢复。」
一部和我生前用的一模一样的手机被放在了桌子中央。
这一次,没人敢掉以轻心。第一个冲上去的是死里逃生的顾衍。他急切地想要找到能为自己洗脱嫌疑的证据。
苏晴紧随其后,她的脸上还挂着泪痕,但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。
我依旧坐在原地,冷眼旁观。
这个游戏处处透着诡异。它既有真实存在的线索,比如那张当票;又有虚假构建的「事实」,比如我的日记。它就像一个精密的谎言机器,将真实与虚假糅合在一起,让所有人都真假难辨。
但我比他们所有人都多一个优势——我拥有「林沫」的全部记忆。
我知道哪些是真,哪些是假。
那个一直很沉默的 5 号「警察」,名叫陈默。他没有去抢手机,而是走到了我的对面坐下,锐利的目光落在我身上,仿佛要将我整个人看穿。
「你似乎一点都不惊讶。」他突然开口,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。
「惊讶什么?」我故作不解。
「惊讶顾衍不是凶手,惊讶 2 号玩家的死。」陈默的眼睛像鹰一样,「从头到尾,你都太冷静了。冷静得不像一个被卷入死亡游戏的人,更像一个……旁观者。」
我的心跳漏了一拍。
这个男人太敏锐了。我的身份是「侦探」,任务是「引导」,这本身就赋予了我一种置身事外的立场。但我表现出的冷静,似乎超出了一个正常「玩家」的范畴。
「或许,我只是习惯了。」我垂下眼睑,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,「我的工作,就是每天面对死亡和遗物。见得多了,就麻木了。」
我再次利用了「遗物整理师」这个身份。它是我最好的保护色。
陈默审视地看了我几秒,没有再追问下去。
这时,抢到手机的顾衍突然发出一声惊呼。
「这……这是什么?」
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。只见手机屏幕上,是一段聊天记录的截图。
发信人是「苏晴」。
收信人是「林沫」。
「苏晴:沫沫,我真的受不了了。顾衍他……他最近总是对我动手动脚的,还说一些很奇怪的话。我好害怕。」
「苏晴:我们是最好的朋友,对不对?你能不能……帮我约他出来谈谈?我一个人不敢。」
「苏晴:地点就约在镜心湖吧,那里偏僻,不会有人看到。」
聊天记录的时间,正是我遇害的前一天。
一瞬间,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凝固了。
所有人的目光,都从顾衍身上,转移到了苏晴那张惨白如纸的脸上。
「不……这不是我发的!」苏晴尖叫起来,她猛地冲过去,想要抢夺手机,「这是伪造的!是有人陷害我!」
顾衍也愣住了,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苏晴,又看看手机上的记录,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和动摇。
「苏晴,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」
「阿衍,你相信我!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?」苏晴哭着扑进顾衍怀里,「一定是有人想挑拨我们的关系!沫沫死了,最高兴的人是谁?是那个一直暗恋你的女人!一定是她!」
她声嘶力竭地辩解着,试图将祸水引向一个根本不存在的「情敌」。
然而,这一次,没人再相信她的眼泪。
4 号「律师」玩家冷静地分析道:「根据这段聊天记录,死者是应你的请求,才前往案发地点的。也就是说,你是最后一个接触死者的人,并且,你有将死者诱骗至偏僻地点的行为。从动机上讲,你完全有作案的可能。」
「我没有!」苏晴还在徒劳地挣扎。
我看着她丑陋的嘴脸,心中涌起一阵快意。
苏晴,我的好闺蜜。她一直以柔弱善良的形象示人,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中。她嫉妒我拥有的一切,嫉妒顾衍对我的好,所以处心积虑地想要取代我。
这段聊天记录,是真的。
当初,她就是用这样的借口,骗我去了镜心湖。我当时没有丝毫怀疑,一心只想着帮我最好的朋友解决困扰。
我真是个傻瓜。
「除了聊天记录,通话记录也恢复了一部分。」那个木讷的胖子,6 号「会计」玩家,指着手机说道,「案发当晚八点十五分,死者接到一个加密电话,通话时长三分钟。而根据法医报告,死者的死亡时间,大概在八点半左右。」
一个加密电话?
我的记忆里,没有这通电话。
我的心脏猛地一沉,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我。
这个游戏,又抛出了一个我不知道的「真实」。
「能查到是谁打的吗?」陈默问道。
会计摇了摇头:「是虚拟号码,查不到来源。」
就在这时,那道冰冷的电子音再次响起。
「特殊线索触发。」
「死者林沫,在遇害前,曾购买过一份高额意外保险。受益人……」
声音在这里顿了一下,仿佛在刻意营造悬念。
苏晴的脸上,闪过一丝无法抑制的贪婪和得意。
她以为,受益人是顾衍,这样就能彻底将他拖下水,自己则可以伪装成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可怜女人。
然而,电子音接下来说出的名字,却让所有人都愣住了。
「受益人:苏晴。」
苏晴脸上的表情,瞬间凝固了。
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半空,仿佛要将那个无形的发声者瞪出一个洞来。
怎么可能?我明明亲眼看到林沫在受益人一栏填的是顾衍的名字!
顾衍也惊呆了,他猛地推开怀里的苏晴,像看一个怪物一样看着她。
「你……你竟然……」
「不是我!我不知道!」苏晴彻底崩溃了,她疯狂地摇着头,「保险单呢?我要看保险单!一定是搞错了!」
电子音冷漠地回应:「物证将在下一环节呈现。」
我的后背已经完全被冷汗浸透。
我确实买过一份保险,但那是在顾衍的软磨硬泡下买的。我清楚地记得,我填写的受益人,是我的父母。虽然他们早已不在人世,但那是我对他们唯一的念想。
为什么会变成苏晴?
除非……有人在我死后篡改了保单。
而有能力做到这一点的,只有一个人。
我的目光,缓缓移向了那个从头到尾都表现得像个局外人的金丝眼镜男——3 号玩家,「医生」。
从他出现开始,他就一直在不动声色地引导着话题,看似公正,实则将所有矛头都引向了顾衍和苏晴。
他,到底是谁?
这个念头刚一闪过,我的脑海中突然刺痛了一下。
一些模糊的、不属于我的记忆碎片,像潮水般涌了进来。
那是一个阴暗的房间,一个男人背对着我,正在电脑上飞快地操作着什么。我看不清他的脸,只能看到他手腕上戴着一块和我面前这个「医生」一模一样的百达翡丽手表。
他在修改一份电子文档,那份文档的抬头,赫然是——「XX 人寿保险单」。
我的呼吸,瞬间停滞了。
这个游戏,在向我传递信息。
它在告诉我,除了顾衍和苏晴,还有第三个凶手。一个隐藏在幕后的,真正的操纵者。
【5】
我开始重新审视这个所谓的「医生」,张伟。
他自始至终都表现得彬彬有礼,逻辑清晰,像一个真正的精英。在第一轮投票时,他将票投给了那个无辜的 2 号女人,理由是「她的反应最不自然,有隐藏信息的嫌疑」。这个理由在当时听起来无懈可击,成功地将自己摘了出去。
现在想来,他不是在分析,而是在精准地「除掉」一个可能会干扰他计划的变量。
而那份被篡改的保险单,将苏晴推到了风口浪尖,却也让整个案件变得更加扑朔迷离。一个为了钱财而杀害闺蜜的恶毒女人,这个故事远比情杀更能激起旁观者的愤怒和鄙夷。
张伟的目的,似乎并不仅仅是找出凶手,他更像是在享受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剧,而顾衍和苏晴,就是他舞台上丑态百出的演员。
我的心沉到了谷底。
如果张伟也是凶手之一,那我的处境就比想象中更加危险。我面对的,不再是两个被贪婪和嫉妒冲昏头脑的蠢货,而是一个心思缜密、隐藏极深的幕后黑手。
搜证时间结束,所有人回到长桌前。
气氛压抑得仿佛能滴出水来。
苏晴已经彻底失去了方寸,她像一只惊弓之鸟,看谁都像是要指控她。顾衍则满脸厌恶地与她保持着距离,眼神里充满了被背叛的愤怒和怀疑。
「好了,各位。」张伟推了推眼镜,再次掌控了局面,「现在线索很明确了。苏晴小姐,你不仅诱骗死者前往案发地,还是高额保险的唯一受益人。无论从哪个角度看,你都有重大的作案嫌疑。」
他的声音温和而坚定,却像一把手术刀,精准地剖开了苏晴最后的心理防线。
「不是我!真的不是我!」苏晴还在做最后的挣扎,她转向我,这个被她亲手杀害的「朋友」,哭着哀求,「沫沫……不,侦探小姐,你相信我!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啊!我怎么会为了钱杀你?」
她竟然还有脸提「最好的朋友」这几个字。
我看着她,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,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:「你手上的那条丝巾,很漂亮。」
苏晴的哭声戛然而止,她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手腕,那里空无一物。
但所有人都记得,她刚进门时,手腕上系着一条和她白裙子很相配的蓝色丝巾。
那条丝巾,是我从土耳其带回来送她的礼物。也是她用来勒死我的凶器。
「丝巾……我的丝巾呢?」她慌乱地四处张望。
「在死者的脖子上。」5 号「警察」陈默冷冷地开口,他将一份新的证物报告放在桌上,「法医在死者颈部的勒痕上,发现了特殊的蓝色纤维,与苏晴小姐佩戴的丝巾材质完全吻合。而且,在那条丝巾上,检测到了死者的 DNA 和……苏晴小姐的指纹。」
铁证如山。
苏晴的脸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,她瘫软在椅子上,嘴唇哆嗦着,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「看来,真相已经很清楚了。」律师玩家总结道。
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苏晴身上,充满了鄙夷和愤怒。
顾衍看着苏晴,眼神复杂到了极点。有愤怒,有不解,也有一丝解脱。苏晴被定罪,就意味着他彻底安全了。
然而,我却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。
这一切,太顺利了。
顺利得就像是有人在背后推着我们往前走,一步步地,将苏晴送上审判台。
是张伟。
他抛出保险单这个重磅炸弹,再由陈默找到丝巾这个直接证据,形成了一个完美的证据链。
可我总觉得,有哪里不对劲。
那个加密电话……
为什么游戏会特意提示这个我记忆中不存在的线索?
「投票时间到。」冰冷的电子音再次响起。
这一次,几乎没有任何悬念。
大屏幕上,苏晴的名字后面,出现了所有人的票数。
【苏晴:6 票】
「投票结果已确认。玩家苏晴,指认……」
电子音在这里,又一次出现了该死的停顿。
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。
苏晴更是面如死灰,等待着最终的宣判。
「……成功。」
两个字,轻飘飘的,却像重锤一样砸在每个人的心上。
成功了?
苏晴是凶手!
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,脸上露出了劫后余生的庆幸。顾衍更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,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。
然而,那冰冷的声音并没有结束。
「真凶苏晴,已被指认。游戏进入下一阶段。」
「惩罚模式开启。」
「在场的每一位,都与林沫的死脱不了干系。你们的谎言、冷漠、贪婪与自私,共同构成了杀害她的刀。」
「现在,开始清算。」
话音刚落,我们所在的房间突然剧烈地摇晃起来。天花板上的水晶灯疯狂摇曳,桌上的杯盘碰撞着,发出刺耳的声响。
墙壁上,开始渗出鲜红的液体,像是流淌的血液,散发着浓重的腥气。
「怎么回事?游戏不是结束了吗?」那个胖子会计惊恐地大叫。
「不,没有结束。」我喃喃自语。
我终于明白了。
这个游戏的目的,从来都不是简单地找出凶手。
它是要审判我们所有人。
苏晴只是第一个。
突然,一阵诡异的童谣声在房间里响起,那声音空灵而怨毒,唱着我从未听过的调子。
「一个说谎,一个旁观,一个贪婪,一个伪善……谁也别想逃……」
随着童谣声,苏晴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。
我们眼睁睁地看着,那条蓝色的丝巾,像一条有生命的毒蛇,凭空出现,缠上了她的脖子,越收越紧。
她的脸涨成了猪肝色,双手徒劳地在空中抓挠着,喉咙里发出「嗬嗬」的声响。
顾衍吓得连连后退,一屁股跌坐在地上。
其他玩家也都惊恐地缩在角落,没有人敢上前。
我静静地看着这一幕,看着苏晴在我曾经遭受过的痛苦中挣扎。
我的心中没有复仇的快感,只有一片冰冷的空洞。
这就是我的结局吗?看着他们一个一个地,以我经历过的方式死去?
不。
如果这个游戏要审判所有人,那么,那个隐藏最深的张伟呢?那个神秘的加密电话呢?
真相,还没有完全揭开。
就在苏晴即将断气的瞬间,异变陡生。
一直表现得像个精英绅士的张伟,突然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。
那不是手术刀,也不是任何武器。
那是一张泛黄的,画着诡异符文的符纸。
他口中念念有词,将符纸猛地贴在了自己的额头上。
「敕令!百鬼开道,阴差回避!」
他的声音不再是之前温和的男中音,而是变得尖锐而苍老,仿佛换了一个人。
随着他的话音,房间的震动竟然奇迹般地停止了。那条缠绕在苏晴脖子上的丝巾也像是失去了力量,松开来,掉落在地。
苏晴捡回了一条命,瘫在地上,剧烈地咳嗽着。
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。
只有我,和我对面的陈默,眼中同时闪过一丝骇人的精光。
我们都看到了。
在张伟贴上符纸的那一瞬间,他的背后浮现出了一个巨大的、由黑气组成的模糊人影。
那不是鬼魂。
那是一个……神像的轮廓。
一个我无比熟悉却又无比恐惧的神像。
那是我们这些遗物整理师,私下里供奉的「物主」。一个据说能聆听万物声音,安抚亡者执念的,不存在于任何宗教典籍里的邪神。
【6】
「物主」……
这个词在我脑海中炸开,掀起了惊涛骇浪。
遗物整理师这个行业,听起来充满人文关怀,但实际上,我们每天都在接触死亡、怨念和不甘。为了寻求心理上的庇护,一些老前辈便开始信奉一个自创的「神祇」——物主。
他们相信,万物有灵,逝者留下的遗物,承载着他们最后的执念。而「物主」,就是这些执念的集合体,是聆听者,也是裁决者。
我一直以为这只是个传说,一种心理安慰。
直到现在。
张伟,他不是医生。他和我一样,甚至比我更资深。他不是在信奉,他是在「使用」物主的力量。
这个剧本杀游戏,根本不是什么地狱的审判。
这是张伟,利用「物主」的力量,为我精心布置的一个「祭坛」!
他为什么要这么做?
「你到底是谁?」陈默的声音打破了死寂,他站起身,全身肌肉紧绷,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。
张伟缓缓地撕下额头上的符纸,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温文尔雅的笑容,但眼神却变得无比阴冷。
「我?我只是一个热心的『同行』罢了。」他看向我,笑容里带着一丝诡异的赞赏,「林沫小姐,不愧是近几年业内最有天赋的新人。你的『怨念』,品质极高,是献给『物主』最好的祭品。」
祭品?
我就是那个祭品?
「是你杀了她?」顾衍终于从惊恐中反应过来,他指着张伟,色厉内荏地吼道。
「不不不,」张伟摇了摇手指,「我可没动手。我只是……稍微推了一把而已。」
他看向苏晴,慢条斯理地说:「是我告诉她,林沫买了一份高额保险,受益人是顾衍。也是我『不小心』让她知道,顾衍的公司资金链出了问题,急需一笔钱。」
他又转向顾衍:「也是我,用一个加密电话告诉你,你的女朋友,正在和她的『闺蜜』,一起给你戴绿帽子。并且,附赠了她们在湖边别墅『约会』的照片。」
顾衍和苏晴的脸上同时露出了恍然大悟又惊恐万状的表情。
原来,他们自以为是的计划从头到尾都在别人的算计之中。他们就像两只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,上演了一出杀人夺财的丑剧。
而那个加密电话不是打给我的,是打给顾衍的!
游戏给出的线索没有错,只是我们都理解错了。
「你为什么要这么做?」我死死地盯着他,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。
「为了『力量』。」张伟的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,「『物主』需要平息世间的怨念,而最纯粹的怨念,来自于最无辜的死亡。我为你挑选了最好的凶手——你最爱的人,和你最信任的朋友。他们的背叛,才能催生出最完美的祭品。」
「我找了很久,才找到了你,林沫。你干净、纯粹,对这个世界还抱有善意。你就像一张白纸,被最肮脏的墨水玷污时,发出的悲鸣,才是『物主』最爱听的音乐。」
我如坠冰窟。
原来我的死亡从头到尾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「狩猎」。
我不是复仇者,我只是他用来献祭的羔羊。
「疯子!」陈默低吼一声,猛地向张伟扑了过去。他身手矫健,动作快如闪电,完全不像一个普通的警察。
然而,张伟只是轻蔑地一笑,身体甚至没有动。
他身后的那个黑气组成的神像轮廓,突然伸出了一只由黑气构成的巨手,轻而易举地就将陈默攥在了手心。
陈默发出一声闷哼,无论他如何挣扎,都无法挣脱那只巨手的束缚。
「没用的。」张伟欣赏着陈默的挣扎,就像在看一只落入蛛网的蝴蝶,「在『物主』的领域里,我就是神。」
他转过头,再次看向我,眼中充满了期待。
「来吧,林沫。释放你全部的愤怒和怨恨,让『物主』享用这顿美餐。然后,你将获得永恒的安宁。」
他说着,打了个响指。
顾衍和苏晴突然像被抽走了灵魂一样,眼神变得呆滞。他们一步步地向我走来,口中机械地重复着我临死前听到的话。
「林沫,别怪我们,要怪就怪你太碍事了。」
「是啊,你死了,我们才能在一起。」
冰冷的湖水,窒息的痛苦,被背叛的绝望……死亡瞬间的记忆如同潮水般再次将我淹没。
怨恨,像黑色的藤蔓,从我心脏深处疯狂地滋生、蔓延。
我能感觉到,一股阴冷而强大的力量,正在我的身体里苏醒。我的眼睛开始泛红,指甲不受控制地变长、变黑。
那个黑色的神像,发出了满足的、类似于叹息的声音。
不!
我不能被仇恨吞噬!
如果我变成了只知道怨恨的怪物,那我和张伟又有什么区别?
我猛地咬破舌尖,剧烈的疼痛让我恢复了一丝清明。
我是一名遗物整理师。我的职责是为逝者带去安宁,而不是制造更多的怨恨!
「物主……聆听万物的声音……」我强忍着灵魂被撕裂的痛苦,一字一句地念出了那句只有我们这些人才知道的祷词。
「我请求您,聆听我的遗物。」
张伟的脸色第一次变了。
「你在做什么?你竟敢直面『物主』?」
我没有理他,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桌上那堆作为「证物」的我的「遗物」。
我的日记,我的玉坠,我的手机……
「我的日记,记录的不是抑郁,而是对生活的热爱。」
「我的玉坠,承载的不是谎言,而是对母亲的思念。」
「我的手机,联系的不是阴谋,而是对朋友的信任。」
我的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回荡在每一个角落。
每说一句,我身上的黑气就消散一分,而那些「遗物」上,则开始散发出柔和的白色光芒。
我正在用我自己的方式,与「物主」沟通。我不是在献祭我的怨恨,而是在展示我人生的「真相」。
「住口!」张伟怒吼道,他似乎想要阻止我,但他身后的黑色神像却开始剧烈地波动起来,仿佛在聆听一个更有趣的故事。
「我,林沫,一生坦荡,从未害人。我死于背叛,心有不甘。但我的执念,不是复仇。」
我抬起头,直视着那个由黑气组成的恐怖神像,用尽全身力气喊出了最后一句话:
「我的执念,是——真相!」
话音落下的瞬间,所有发光的遗物,光芒大盛!
白光汇聚成一道光柱,冲天而起,瞬间刺穿了那个黑色的神像!
【7】
黑色的神像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,那声音充满了痛苦与不解。它庞大的身躯在白光中剧烈地扭曲、翻腾,仿佛正在被一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净化。
张伟首当其冲,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,被神像溃散时爆发出的巨大能量狠狠地掀飞出去,重重地撞在墙上,口中喷出大口的鲜血。他脸上的符文烙印瞬间消失,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,萎靡地瘫倒在地。
「不……不可能……」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,眼中满是疯狂与嫉妒,「『物主』怎么会……怎么会选择你?我侍奉了它十年!」
我没有回答他。
此刻,我正沐浴在那片柔和的白光之中。那光芒并不刺眼,反而带着一种温暖的、令人心安的力量。我能感觉到,我身体里那股暴戾的怨气正在被缓缓抚平,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与澄澈。
我明白了。
「物主」并非邪神。它就像一面镜子,你向它展示什么,它就回馈你什么。
张伟向它献祭怨恨与阴谋,所以他得到的是扭曲、狂暴的力量。
而我,向它展示了我的本心与真相,所以我得到的,是安宁与裁决。
那只攥着陈默的黑气巨手早已消散,他落在地上,虽然有些狼狈,但并无大碍。他站起身,快步走到我身边,眼神复杂地看着我。
「你……」他似乎想说什么,但最终只是摇了摇头,「我欠你一次。」
我对他笑了笑,然后将目光转向了房间里剩下的几个人。
顾衍和苏晴已经从呆滞中清醒过来,他们惊恐地看着眼前这超自然的一幕,吓得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。
那个律师和会计玩家也同样面无人色,显然他们的世界观已经彻底崩塌。
白光渐渐散去,但这个诡异的空间并没有消失。
那道冰冷的电子音再次响起,但这一次,它的声音里似乎多了一丝人性的意味,更像是……一个真正的「主持人」。
「玩家林沫,重塑游戏规则。」
「最终审判,开启。」
随着它的声音,房间的场景开始急剧变化。华丽的欧式长桌和装潢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,是一个冰冷、肃穆的法庭。
我坐在了审判长的位置上。
陈默和那两个幸存的玩家坐在了陪审席。
而被告席上,站着三个人——张伟、顾衍、苏晴。
「被告张伟,」我的声音通过某种力量,变得威严而空灵,回荡在整个法庭,「为了一己私欲,操控人心,策划谋杀,视人命为草芥。其罪,当诛。」
话音刚落,张伟脚下的地板突然裂开,无数双由黑气凝聚成的手从地缝中伸出,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脚踝,将他一点一点地拖入无尽的深渊。
「不!我才是『物主』的代行者!你们不能审判我!」他发出绝望的嘶吼,但很快就被黑暗吞噬,再无声息。
接着,我的目光转向了顾衍。
他早已吓得屁滚尿流,跪在地上,拼命地向我磕头。
「沫沫!我错了!我真的错了!我也是被他骗了啊!我爱你,我一直都爱你!」他涕泗横流,丑态百出。
「爱?」我冷笑一声,「你的爱,就是将我的头按进冰冷的湖水里吗?你的爱,就是用我母亲的遗物去换取金钱吗?」
我的声音每加重一分,顾衍的身体就颤抖一分。
「被告顾衍,贪婪虚荣,见利忘义,为虎作伥,参与谋杀。其罪,当罚。」
我没有判他死刑。
「我判你……永世贫穷,众叛亲离。你所追求的一切,都将化为泡影。你将在无尽的悔恨与不甘中,孤独终老。」
一道无形的光落在了顾衍身上。他没有被拖入地狱,但他的眼神却瞬间变得空洞,仿佛被抽走了生命中所有的色彩和希望。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,这或许是比死亡更残酷的惩罚。
最后,是苏晴。
她看着张伟和顾衍的下场,已经彻底崩溃了。她瘫在地上,甚至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。
我静静地看着她,这个我曾经掏心掏肺对待的朋友。
「被告苏晴,嫉妒成性,蛇蝎心肠,以友为名,行凶为实。你的罪,无可饶恕。」
「我曾将你视作我生命里唯一的光,而你,却亲手将我推入了最深的黑暗。」
我的声音里,带着一丝连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疲惫和悲哀。
「我判你,一遍又一遍地,重温你杀害我的那个夜晚。你将永远被困在那一刻,感受我的窒息,我的痛苦,我的绝望。直到你的灵魂,被悔恨彻底吞噬。」
苏晴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,周围的场景再次变回了那个阴冷的镜心湖畔。她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双手,仿佛上面沾满了洗不净的鲜血。然后,她的脖子上浮现出了一道深深的勒痕。
她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息,脸上露出了极度痛苦的表情,就像一个溺水的人。
她被永远地困在了她为我制造的地狱里。
审判结束。
法庭开始缓缓消散,变回了最初那个华丽的房间。
只是这一次,房间里只剩下了我们四个「幸存者」。
那个律师和会计玩家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敬畏和恐惧。他们对我深深地鞠了一躬,然后身体也开始变得透明,最终消失不见。他们是无辜的,游戏结束,他们可以离开了。
现在,只剩下我和陈默。
「结束了。」我轻声说,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。
「不,还没有。」陈默看着我,眼神无比凝重,「『物主』选择了你,你已经不再是普通的亡魂了。你,打算怎么办?」
我愣住了。
是啊,我该怎么办?
我已经死了,无法再回到原来的世界。
复仇已经完成,但我的心中并没有想象中的畅快,反而是一片空茫。
就在这时,那道声音再次响起,但这一次,它是在我的脑海中直接响起的。
「你,愿意成为新的『代行者』吗?」
【8】
「代行者?」我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。
「是的。」那声音在我脑海中解释道,「『物主』是世间所有遗物执念的集合体,它本身没有善恶,只负责聆听与裁决。但它需要一个『媒介』,去发现那些被掩盖的真相,去安抚那些不甘的亡魂。上一任代行者张伟,被私欲蒙蔽,将这份力量用错了地方。现在,『物主』选择了你。」
我沉默了。
成为「物主」的代行者,意味着我将永远与死亡和怨念为伴。我将游走于一个个类似今天这样的「剧本杀」现场,去审判一个又一个的罪人。
这听起来,就像一份永无止境的工作。
「我能得到什么?」我问。
「安宁。」那声音回答,「你每平息一份执念,你自己的灵魂就会得到一分安宁。直到有一天,当你彻底放下自己的执念时,你将获得真正的解脱。」
解脱……
我看向陈默,他似乎也听到了那段对话,只是静静地看着我,等待我的选择。
「你呢?」我反问他,「你又是谁?你不像一个普通的警察。」
陈默苦笑了一下,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,那是一张已经褪色的黑白照片。照片上,是一个笑得很甜的女孩。
「她叫小雅,是我的妹妹。」陈默的声音变得低沉,「五年前,她在一场密室逃脱游戏中意外身亡。警方最后的结论是意外事故,但我知道,不是的。我查了很久,发现那家密室的老板,和张伟一样,也是『物主』的信徒。他们利用玩家的恐惧和刺激,来收集负面能量。」
「我追查了张伟很久,才混进了这场游戏。我不是警察,我是一名……私家侦探。」陈默看着我,眼神里带着一丝请求,「林沫,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。但如果你成为『代行者』,你能不能……帮我查清我妹妹死亡的真相?」
我看着他眼中的悲伤与执着,仿佛看到了我自己。
我们都是被留在世间的,不甘的「遗物」。
我终于明白了。
我的复仇或许结束了,但这个世界上,还有无数个像我一样的「林沫」,还有无数个像陈默一样的「追寻者」。
我的工作,其实并没有结束。
只是换了一种方式。
我不再是为逝者整理有形的遗物,而是要去整理那些无形的,名为「真相」和「正义」的遗物。
「我愿意。」
我对着虚空,说出了我的答案。
在我做出选择的瞬间,我感觉整个空间都与我融为了一体。我能感知到无数细碎的、悲伤的、愤怒的意念,从四面八方传来,它们都在向我诉说着自己的故事。
我看向陈默,对他点了点头:「你的委托,我接了。」
陈默的眼中,终于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。
「谢谢。」
房间的门缓缓打开了。门外,不再是别墅的走廊,而是一片白茫茫的雾气。
我知道,门的那一头,是陈默可以回去的现实世界。
「保重。」我对他说。
「你也是。」陈默深深地看了我一眼,转身走进了雾中,身影很快消失不见。
房间里,又只剩下我一个人。
我闭上眼睛,静静地感受着「物主」的力量。无数的「剧本」在我脑海中闪现。
有被校园霸凌致死的学生的怨念,有被无良老板害死在工地的工人的不甘,有被家人抛弃在养老院孤独死去的老人的悲伤……
每一个剧本,都是一桩被掩盖的罪恶,一个等待审判的真相。
我睁开眼,眼神变得平静而坚定。
我随手一挥,眼前的场景再次变化。
一张新的欧式长桌出现,桌上摆放着一本全新的剧本。
剧本的封面,是一张扭曲的笑脸面具。
标题是——《致命的玩笑》。
我能感觉到,新的「玩家」们,正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,牵引向这里。
他们之中,有加害者,有旁观者,也有被蒙蔽的无辜者。
而我,将是这场新的「剧本杀」的 GM(游戏主持人)。
不,或许用另一个称呼更合适。
我,是遗物整理师,林沫。
我的工作,现在才真正开始。
【9】
时间对我而言失去了意义。
我不知道自己主持了多少场这样的「剧本杀」。我见过最卑劣的人性,也见过最纯粹的善意。我曾将恶贯满盈的罪人打入无间地狱,也曾给予无辜的灵魂以最终的慰藉。
每一次审判结束,我都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变得更轻盈、更通透。那份源于自身死亡的怨恨,早已在一次次的裁决中消散殆尽。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宏大的、近乎悲悯的平静。
我像一个不知疲倦的清道夫,清扫着世间被遗忘角落里的罪恶与不甘。
陈默偶尔会以「玩家」的身份,出现在我的剧本里。他似乎拥有某种特殊的体质,总能被与「物主」相关的事件吸引。他成了我某种意义上的「同事」,一个行走在阳间的调查员。
他会为我带来现实世界里的线索,而我,则为他提供通往真相的「舞台」。
终于,在又一次合作中,我们凑齐了所有关于他妹妹小雅死亡的线索。
我为他,也为小雅,开启了一场名为《永不结束的密室》的最终剧本。
那场游戏,比我经历过的任何一场都要凶险。那个密室老板,是比张伟更加疯狂的信徒,他几乎将整个密室都献祭给了「物主」的阴暗面,创造出了一个充满了真实怨灵的恐怖迷宫。
陈默作为「玩家」,九死一生。
而我,作为「GM」,也几乎耗尽了所有的力量,才将那个扭曲的空间拨乱反正,让真相大白于天下。
原来,小雅的死,并非意外,也非单纯的谋杀。
她是那个密室里,唯一一个识破了老板阴谋,并试图拯救其他玩家的人。她为了保护一个被怨灵袭击的小男孩,自己被困在了最危险的机关里,最终耗尽了力气。
而那个被她救下的小男孩,因为极度的恐惧,选择了沉默。其他玩家,也因为害怕惹上麻烦,而统一了「意外」的口径。
冷漠,才是杀死小雅的真正凶手。
在剧本的最后,我召唤出了小雅的残魂。她依旧是照片里那个笑得很甜的女孩,眼神清澈,没有一丝怨恨。
她只是对陈默说:「哥,别为我报仇。告诉那个弟弟,让他不要害怕,要好好活下去。」
真相揭晓,罪人伏法。
陈默在剧本结束,即将离开时,深深地看了我一眼。
「林沫,你……」他似乎想说什么,但又咽了回去。
我明白他的意思。
我的身体,已经变得有些半透明。这是执念即将消散的征兆。
我对他笑了笑:「快了。」
送走陈默,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,但内心却无比安宁。
我自己的故事,陈默的故事,还有许许多多我经手的故事,都已经画上了句号。
我存在的意义,似乎也即将抵达终点。
我闭上眼,准备迎接那最终的「解脱」。
然而,就在这时,一个意想不到的「剧本」,强制开启了。
我被动地被拉入了一个全新的场景。
这里不是华丽的别墅,不是肃穆的法庭,也不是阴森的密室。
这里是……一间普通的大学自习室。
阳光从窗外洒进来,空气中弥漫着书本和青草的味道。周围坐着一个个年轻的、埋头苦读的学生。
我愣住了。
这是什么情况?
我的面前,没有剧本,只有一本摊开的高数课本。
我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,那不是半透明的灵体,而是一双真实、温暖、充满活力的手。
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,有温度,有心跳。
我……活过来了?
「林沫!发什么呆呢?教授布置的作业你写完了吗?」一个清脆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。
我猛地抬头,看到了一个扎着马尾辫、满脸胶原蛋白的女孩。
是苏晴。
是大学时代的,还没有被嫉妒和贪婪腐蚀的苏晴。
我的大脑一片空白。
「那边那个帅哥,看了你好久了,你没发现吗?」苏晴用胳膊肘碰了碰我,朝窗边的方向努了努嘴。
我僵硬地转过头。
窗边,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少年,正捧着一本书,安静地看着。阳光为他的侧脸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轮廓。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目光,抬起头,对我露出了一个有些腼腆却无比干净的笑容。
是顾衍。
是那个会在下雨天脱下外套为我挡雨,会在我生病时跑遍全城为我买一碗热粥的顾衍。
我的心脏,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。
这不是幻觉。
我重生了。
重生回了……一切悲剧都还未开始的,十年之前。
「欢迎来到终极剧本——《如果》。」
那道熟悉的声音,在我脑海中最后一次响起。
「这是你最后的考验,也是你最终的奖励。」
「这一次,你不是 GM,你是唯一的玩家。」
「你的任务:活下去,并且,拥有一个……无悔的人生。」
【10】
我坐在自习室里,看着窗外那个对我微笑的少年,看着身边这个对我挤眉弄眼的女孩,一时间,百感交集。
恨吗?
当然恨。
他们的背叛,曾将我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。那些刻骨铭心的痛苦,不是一场重生就能轻易抹去的。
可当我看着他们此刻年轻、纯粹的脸庞,那份滔天的恨意,却又像是被什么东西稀释了。
他们还没有变成后来的样子。
顾衍的眼中还没有被金钱和欲望填满,苏晴的心里也还没有种下嫉妒的毒藤。
他们,还只是两个普通的,对未来充满憧憬的大学生。
而我,也不再是那个天真、不设防的林沫了。
我拥有了未来十年的记忆,我见证了无数的人性丑恶与罪孽审判。我的灵魂,早已在无数场「剧本杀」中被淬炼得坚硬如铁。
《如果》。
这个剧本的名字,意味深长。
如果一切可以重来,我会怎么选?
是像爽文小说里写的那样,利用先知优势,对他们进行降维打击,让他们身败名裂,提前品尝恶果?
还是……选择另一条路?
我看着苏晴,她正一脸八卦地催促我:「快去啊!这么帅的学长,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!」
我笑了笑,摇了摇头。
「算了吧,我对谈恋爱没兴趣。」
苏「晴」愣住了,一脸「你是不是发烧了」的表情。
前世的我,正是在她的不断撮合下,才鼓起勇气向顾衍表白的。
而这一世,我选择从源头上斩断这段孽缘。
我没有再理会苏晴的惊讶,而是站起身,收拾好自己的书本,走出了自习室。
我没有回头去看顾衍那错愕的眼神。
我知道,我的人生从这一刻起,将驶向一个全新的航道。
我没有去报复他们。
因为我知道,真正的惩罚不是让他们痛苦,而是让他们永远无法再走进我的世界。
我利用自己的「先知」,避开了家里即将发生的一场变故,保住了父母的健康和家庭的圆满。
我放弃了原本会被顾衍影响而选择的金融专业,转而去学习了我一直很感兴趣,却因为「没钱途」而被放弃的文物修复。
我不再将苏晴当作唯一的朋友,我开始主动去接触更多的人,交了很多志同道 aho 合的新朋友。
我的生活变得忙碌而充实。
偶尔,我还是会在校园里碰到顾衍和苏晴。
他们最终还是走到了一起。没有了我的存在,他们似乎过得也还不错。顾衍依旧是那个学生会主席,苏晴也依旧是那个系花。他们是校园里人人都羡慕的金童玉女。
他们看我的眼神很复杂。有不解,有疏离,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……失落。
或许他们在想,为什么那个曾经对他们那么好的林沫,会变得如此冷漠。
我只是对他们点头微笑,然后擦肩而过。
我们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。
大学毕业后,我凭借优异的成绩和独特的见解,进入了国家博物馆,成为了一名年轻的文物修复师。
我的工作依旧是和「遗物」打交道。
但这一次,它们不再承载着怨念与不甘,而是承载着历史的厚重与文明的璀璨。
我用我那双曾经整理过无数死亡遗物的手,去拂去青铜器上的锈迹,去粘合瓷器上的裂痕,去让那些沉睡了千百年的国宝,重放光华。
每当一件文物在我手中「重生」,我都能感觉到一种发自内心的、巨大的喜悦和满足。
那是一种超越了个人爱恨情仇的、更宏大的幸福感。
后来,我听说,顾衍毕业后创业失败,因为急功近利而欠下了一大笔债。苏晴也在经历了社会的毒打后,变得越来越市侩和抱怨。他们争吵不断,最终不欢而散。
他们的命运,似乎还是滑向了某种既定的轨道。
或许,人性的弱点,本就是他们无法摆脱的「原罪」。有没有我,结局都不会相差太多。
而我,早已在另一条轨道上,越走越远。
很多年后,我在一次国际文物交流展上,意外地重逢了陈默。
他不再是那个眼神里充满悲伤的私家侦探,而是成了一名国际知名的安保专家,负责这次展览的安全工作。
我们在展厅里,隔着一尊唐代的琉璃盏,相视一笑。
「好久不见。」他说。
「好久不见。」我答。
我们都没有提那些光怪陆离的过去,但我们都知道,是那段经历,造就了现在的我们。
「下班后,有空一起喝一杯吗?」他向我发出了邀请。
我看着他眼中温暖而沉稳的光,笑着点了点头。
「好啊。」
这一次,我的剧本里,没有重生,没有复仇,没有灵异。
只有阳光、国宝,和一个刚刚开始的,充满无限可能的未来。
我终于明白,「物主」给我的最终奖励是什么了。
它不是让我重活一次,去报复,去改写。
它是让我明白,最好的复仇,是活得比他们好。
而最高级的「爽」,不是看着仇人堕入地狱,而是亲手将自己的人生,打造成一座璀璨的天堂。
我,林沫,一个普通的文物修复师。
我的人生,无怨,无悔。
更新时间:2025-08-02 08:46:54